第1章(1 / 2)

宜宁被人害死了。

三月韶光时节,长嫂请她去寺庙上香踏青。她在山半腰看杜鹃花的时候被人推下去了。罗宜宁都没有看清楚推她下去的是谁,魂儿已经归西了。

她身为一个普通的嫡出小姐,母亲早亡,嫡出和庶出的姐妹众多。她能嫁给宁远候的庶子陆嘉学为妻实属不易,虽然是庶出,又懦弱不堪,但也是正经的簪缨世家出身,虽说不能与她高嫁的二姐比,但好歹是不错了。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白白的死了。

宜宁死后魂散不去,附在了长嫂的一隻玉簪子上。

这般沉浮红尘几十余载,竟教她看到了好生不得了的事。原来自己那个懦弱不堪的丈夫陆嘉学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,五年之后竟叫他害死了自己的兄长,又去了几个威胁,继承了永宁侯位。这还不算,竟然又用了两年成为了左军都督府都督,手段了得,一时权倾天下,人人忌惮。

宜宁附在她大嫂的簪子上,常见有人对着她的排位嘆道:「这个倒是可怜,要是没死得这么早,如今也是侯夫人,都督夫人,走到哪里不是众星捧月呢。」

宜宁每每听到这话,就想跳起来戳这人的脊樑骨。

到了如今,她怎么会还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。那是因为自己挡了陆嘉学的路,才叫他下狠手给除去了,还把她的死栽到了长嫂头上,叫长嫂愧疚了一辈子。

这才叫强中自有强中手,一浪拍死前一浪。

便是有人说他为了悼念前妻,竟不曾再娶时,宜宁心里也满是嘲笑,她可是不信的。

又这般的过了十五年,他依然是权势在握,除了一个内阁首辅罗慎远能与之较衡,两大权臣把持朝纲,彼此对峙,一时间也是朝纲震动。但是长嫂已经不行了,宜宁这般陪了长嫂一辈子,日后这些时光都陪在长嫂在内宅度过,再也没见过陆嘉学。

长嫂弥留之际,他来见了长嫂一面。

陆大都督好大的派头,穿着银狐皮的鹤氅,玄色直裰,腰间挂了墨玉。随着年岁的深沉,他的身姿竟然还越发的俊朗。开口就缓缓道:「长嫂放心去吧,长兄在下面等你呢……」

长嫂瞪大眼,随即又慢慢阖上,与世长辞,手垂在了地上,手里握着的玉簪也滚落,啪的一声碎成了数截。

玉簪上的一缕冤魂,宜宁做了二十多年,现在终于玉碎人亡了。

四月春末,乍暖还寒。

保定府罗家今日忙作一团。

罗家的嫡出的七小姐伤寒了,病得极重,甚至一度没了气息。

罗家上上下下都焦心不已,年过七旬的罗老夫人坐在她那床前,捏着手帕擦眼泪。姐姐们都围在她床前看着,贵重的汤药流水一样的送进来,花尽了银子也要把七小姐给救回来。

罗老夫人看着七小姐那胖嘟嘟的小脸消瘦许多,真是心肝儿肺都疼:「我眉眉儿要是不好了,你们也让我去算了。我就这么个娇娇的孙女,可不能出事啊!」

一众孙女们表情都微僵了,老夫人一开始就宠七小姐,在她眼里只有这个孙女得她的疼,那别人都是草芥。

就这个眼珠子得她的疼,别人都不是她的娇娇孙女了?

虽是心里这么想,众人还得上前去安慰。

「祖母啊,您可得保重身子。」

「您年纪大了,可不该这么操劳了。」

罗老夫人擦了擦眼泪,牙一咬冷冷道,「那个孽畜可在祠堂跪着了?」

嬷嬷点头道:「已经让师父看着他了,正跪着认错呢。」

罗老夫人面色更冷,扶着嬷嬷的手道:「你随我去看看他。」嬷嬷应喏,扶着老太太出门去了。到门口又回头四下一看,这屋子里塞得满满当当的人,哪还是病人修养的地方。把小姐们都遣回去了,吩咐照看七小姐的婆子丫鬟们:「好生照顾七小姐。」

罗宜宁混沌刚醒的时候,就听到这句话。可这时候她还神志不清,眼一闭又昏过去了。

这一昏又是一天,中途她也有清醒的时候,丫头们偶尔在她身边哭。罗宜宁脑子里多了个女娃娃的记忆。杂七杂八的,并不全面,大多数是各种各样的吃食,什么清炖乳鸽糖浇雪梨酱烤鹌鹑红烧狮子头。这是饿的,小女娃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。

她也清楚了,自己重生在了死后的第七年,陆嘉学已经成了左都督府都督的时候,这孩子是十五年前保定罗家的七小姐,与她同名,也叫罗宜宁,小名眉眉,也是母亲早亡的孩子。

她今年七岁,刚因落水得了风寒,病情过重而去了。

她身份贵重,父亲是朝中四品大员,嫡亲的姐姐罗宜慧嫁了侯门,家里又有祖母疼爱,简直是能上了天去。就因为这份娇宠,虽然才七岁,但可是要什么有什么,想欺负谁就欺负谁,惹了不少的祸事,遭了不少妒恨。

要不是年纪还小,尚能用顽皮可爱做个说辞,那简直就是活脱脱的骄纵跋扈了。

就说这落水一事,就是她自己威胁三哥罗慎远带她出去玩,因顽皮不听话而落水的。落水之后被罗慎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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