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36贝满园流言扰清静观星台冷月照孤心 yelu1.com(2 / 2)

道,反手轻轻回握了一下苏静文的手,“我没事,只是有些累。我想一个人静静。”

说罢,她起身,将书卷放回原处,对两位好友露出一个安抚的、却难掩疲惫的笑容,独自离开了文学社活动室。

林婉清担忧地想跟上去,却被苏静文轻轻拉住。“让她自己待会儿吧,”苏静文望着吴灼消失在走廊尽头的孤单背影,轻声叹息,“有些心结,终究需要她自己慢慢纾解。”

是夜,月凉如水。

白日里的纷扰与压抑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。

秋夜的寒风吹拂着吴灼单薄的衣衫,带来些许凉意,却也让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。她漫无目的地在静谧的校园里走着,不知不觉,竟来到了那座位于校园一隅的红砖天文台下。

贝满女中的天文台虽不算宏大,却维护得十分精心。圆顶之下,那架颇有些年岁的黄铜天文望远镜静静矗立,镜筒微微扬起,指向深邃的苍穹。

平台之上,视野开阔,万籁俱寂。残月如钩,清辉冷冷地洒在打磨光滑的石板地面上,也照亮了她苍白的面容和微红的眼眶。白日里强压下的委屈、惶惑、以及对未来莫名的恐惧,在此刻无人之境,终于再也抑制不住。泪水无声地滑落,顺着脸颊滴落在冰冷的石栏上,她不愿哭出声,只是仰头望着那无尽浩瀚的星空,仿佛想从这亘古的沉默中汲取一丝力量,又仿佛在质问这冷漠的苍穹,为何要将她置于如此境地。

就在她沉浸于自己的悲伤中时,一个温和而熟悉的声音自身后轻轻响起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:“夜寒露重,独自在此垂泪,恐伤身子。”

吴灼猛地一惊,慌忙抬手擦拭脸上的泪痕,转过身来。

只见沉墨舟不知何时站在天台入口处,一身深色长衫,身形清瘦,静静地立在月光下,宛如一株夜竹。他手中还拿着两本书,似是刚从图书馆出来,途经此地。

“沉先生……”吴灼有些窘迫,声音还带着哭过的沙哑,“您怎么……”

“刚从文库出来,见台上有人影,便冒昧上来一看。”沉墨舟缓步走近,目光落在她犹有泪痕的脸上,顿了顿,并未直接点破,只是将手中一方干净的素色手帕递了过去,声音放得更缓了些,“秋夜风露重,小心着了寒气。”

吴灼迟疑了一下,接过手帕,低声道:“谢谢先生。”

吴灼沉默了片刻,夜风的清凉和沉先生沉静的气场让她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。她望着天际疏朗的星子,低声道:“先生,我觉得近日周遭喧嚣,人言可畏,仿佛置身洪流,身不由己心中甚是烦扰。”

沉墨舟并未追问她为何哭泣,只是与她并肩立于栏杆前,一同仰望星空。良久,他才缓缓开口,声音沉静如水,流淌在这寂静的秋夜里:“《道德经》有云,‘澹兮其若海,飂兮若无止。’人心亦当如海,可纳百川,亦可沉淀沙砾;如风,可拂过山岗,却不滞于一物。”

他微微停顿,让话语融入夜的静谧,然后继续道:“你看这满天星斗,亘古以来,何曾因世人的褒贬议论而改变其分毫轨迹?或明或暗,或显或隐,皆循其道,自有其律。他人观星,或赞其璀璨,或叹其渺远,或借之占卜吉凶,然星辰本身,何尝因之而动?”

他的话语如同他这个人一般,没有直接的安慰,却带着一种深沉的理解与开解。他是在告诉她,不必过于在意他人的目光和议论,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行走的轨迹和不得已的苦衷,内心的感受只有自己最清楚。

吴灼怔怔地听着,心中的郁结仿佛被这温和而富有哲理的话语悄然抚平些许。她望着星空,又看向身旁这位总是沉静如水、却能洞悉人心的先生,忽然觉得,在这冰冷而令人无所适从的现实中,还有这样一份深邃的理解与指引存在。

“先生的意思是……不必在意那些声音?”她轻声问,带着一丝寻求确认的依赖。

沉墨舟沉默了片刻,目光再次投向遥远的星辰,声音愈发低沉柔和:“宇宙浩瀚,千古如一。人间种种,与之相比,不过微尘。烦恼亦然。”他收回目光,看着她,“守住本心,静待尘埃落定即可。时间,自会给出答案。”

他没有提宋华卓,没有提吴道时,更没有提那些烦人的流言蜚语。他只是给了她一片星空,一番古语,一份沉默的陪伴,和一个“静待”的期许。

这无声的安慰,却比任何慷慨激昂的言辞更能触及吴灼此刻柔软的内心。

夜风拂过,带来远处模糊的灯火与近处草木的微响。天文台上,两人并肩立于清冷月光之下,一个不再垂泪,一个静默相伴,唯有星河在天,亘古流转,沉默地见证着人间一切的悲欢与迷茫。